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詹瑞文:我無做藝術家很久

詹瑞文被譽為香港戲劇界的周星馳,但回答問題起來卻一臉嚴肅。與香港演藝學校畢業的同學不同,畢業後的詹瑞文沒有進入電影圈,而是去歐洲學習戲劇。現在他已是演藝界的大哥大,連影帝黃秋生也要向他討教演技。1993年回港創立「PIP劇團」至今,劇團從原先的3個人發展到現在的30個人。在短短的個多小時的訪談中,他的言語、表情和肢體語言就令你著迷,就像演戲那樣。他更再三否認自己是一個藝術家,亦沒有當藝術家很久,他標籤自己為PIP(Pleasure Imagination Play快樂、想象、遊戲)工作者,快樂的製造者。
 
 
如果要標籤詹瑞文,你會給他一個怎樣的標籤?
甲說:「舞台劇藝術家。」詹瑞文郤一而再,再而三地否認自己是藝術家,坦言沒有當藝術家很久。
乙說:「男人之虎。」六年前的男人之虎,共做了159場,是一個紀錄,但6年後,詹瑞文要撇開《男人之虎》的口碑,要以自己的觀點重新建立今天的詹瑞文。
對於今天的自己,詹瑞文標籤自己為PIP(Pleasure Imagination Play快樂、想象、遊戲)工作者,快樂的製造者。
我標籤詹瑞文為《女人之虎》。不單是為了帶出他即將演出的舞台劇《女人之虎》,還是因為在大家眼中,詹瑞文扮女人早已扮得出神入化,比女人還要女人,還上身得,要在新舞台劇中,以男人身說女人心,突破形式和可能性,而最重要是,詹瑞文說《女人之虎》將會是一個比《男人之虎》更好看的演出,是創作上的新里程,《女人之虎》是一個新詹瑞文的開始。
 
創作里程碑 女人之虎
 
知道詹瑞文將於下月演出一套新的舞台劇《女人之虎》,第一個問號是,是否要借「男人之虎」的背影創造另一個紀錄?詹瑞文肯定的否決了我這個想法,「我認為《男人之虎》是一個段落,我覺得它應該要變成一個句號。《男人之虎》是我的一個招牌,不過我認為男人之虎只是我其中一個作品,而不是我的全部,我認為應該是詹瑞文是一個品牌,而不是《男人之虎》,我不需要再背負《男人之虎》的好與不好,讓這些牽着我走,我覺得這些應該要放低了。而女人之虎,我在我們的主題曲中已說明,一句講完,一定勁過男人之虎。這是意味着我會不斷有新的創意,可以說是《女人之虎》是我在創作上的一個新里程。」
 
說明是一個新里程,詹瑞文今次用了很多新的思維和新元素。「做男人之虎,我們請了潘惠森做編劇,那是從一個編劇的世界看事情,今次我選擇從我的世界看事情,我找出我的角度,然後用我的方式去講故事,所以整個想法及評論的角度與觀點都會很不同。」
 
 
尋找新題材 每天搜集資料
 
除了思想角度,《女人之虎》不再像《男人之虎》一樣是One Man Show,也讓兩徒弟,蝦頭(楊詩敏)和泰臣(翟凱泰)加入,就連排練的方式也不一樣。「我現在會做很多即興的排練,就是透過討論之後,演員們會對某些元素有共識,我再設計一些處境,排戲便開始,排完一次,大家便會一起做一個總結,之後我會把整個結構完整化,最後成為舞台劇的內容。正因為我們用這樣的方法排戲,現在我們每一日也會不斷搜集資料,找尋我們有興趣的題材。」
 
年初,詹瑞文在紅館做《踢館》,讓我笑到差點要去打鎮定劑的,是詹瑞文扮謝金燕唱改編自《嗶嗶嗶》的《嘟嘟嘟》,造型固然抄到足,就連神態也像到十足。回想每一次詹瑞文的舞台劇都會扮女人,那個粗獷身形但神態極似的女人版詹瑞文甫出場,全場即以笑聲歡迎,今次他要一反常態,「今次我一個女人也不會扮,因為今次我有兩個演員,一個女一個男,甚麼可能性也可,女人做女人有,男人做女人也有,我可以以另一種形態出現,我不用再刻意去扮女人,其實我以男人身份扮女人亦可。」
 
 
雖說不想再背負《男人之虎》的一切去創作,但159場的紀錄,是成績的見証,要創出一個新的自己,那個紀錄無疑是壓力,詹瑞文又再一次否定我。「現在我沒有想數字了,我不會讓數字來限制這個劇,我會把這個劇無限量的做,如果這個劇有生命力,是按不住的,就像《男人之虎》當年一樣,賣了多少場就做多少場,每個戲都有自己的生命,男人之虎是講述了當年社會的一些現象,而那時的現象,6年後已改變了,所以我要有另一個戲去呈現現時的一種不同的現象。」
 
 
藝術商業化 一點都無問題
 
今天的詹瑞文,不只做舞台劇,他辨藝術學校、夥拍黃霑拍電影版《潮性辦公室》、也是廣告代言人,全部均有利益輸送。當一個創作的人,不只專注於創作,而其他工作剛巧跟商業掛勾,會被人標籤成商業化,詹瑞文也就成了商業化的詹瑞文。「別人覺得我商業化已經不是最近的事。我覺得商業化沒有問題,是說我商業化的人本身很怕商業,他們覺得商業太利害了,像洪水猛獸,會吞噬一個人,但這是避不過的,我們乘巴士是要付錢的,每一日每個時刻,基本上我們要生存和生活,我們就要買賣,因為已不是以物易物的年代。做藝術的人很容易有一種憂慮,是很多憂慮和驚恐,怕商業了就不藝術,正是因為這樣商業和藝術從不掛勾。但不商業即不能夠被消費,不能夠被消費即不能夠被傳播。對我來說,藝術商業化,一點問題也沒有。」
 
辦藝術的人總認為藝術不可被商業褻瀆,詹瑞文郤希望商業讓他的藝術得以傳播,對他來說別人標籤他成為甚麼都沒關係,重點是怎樣的形式能讓觀眾看得開心,滿足。「其實香港觀眾沒有把藝術標籤,只是做藝術的人把藝術標籤。一個不藝術的普通市民,不會因為要去看藝術而看藝術,他們只會因為好看所以去看,如果飲食是一種文化藝術,市民也不會因為藝術而去特別吃某種食物,他們是因為好吃而去吃,是因為吃過這種食物後,令他開心、滿足和除了飽之外有一種好好的感覺,因而今他們消費。你要知道,好藝術而不好吃是一個大問題,好藝術而令你不適的更是愈來愈沒人會再去吃,道理其實也能套在藝術上。」
 
如期說詹瑞文變得商業化,不如說現在的是想通了的詹瑞文。「我在這個行業二十多年,我早期也是個執着的藝術家,我認為藝術要令人提升,藝術要薰陶其他人,覺得這個城市很需要藝術來幫助提升。我當了這樣的一個藝術家十多年,我郤發現我沒甚麼進展,我的青春不斷過去,眼見來來去去是同一班人做,同一班人看,討論同一類解決不了的問題,大家在一種很低沉的能量之中,不斷埋怨,要求政府,抱怨觀眾水平低,一切都是負面的,我認為很夠了,我不是一個這樣的人,我不想自己當一個這樣的人,我於是改變了我的方法,我就做自己的「PIP」。」
 
何謂PIP?「Pleasure Imagination Play,快樂、想象、遊戲。我現在不是藝術家了,我要成立自己追尋藝術的方式,我已經一段時間說我自己不是一個藝術家,我經常強調我是PIP,我想把ART,變成PIP。快樂、想象和遊戲,這三種東西是人的生活當中,很需要的,我們的工作需要快樂,我們的工作如果不能夠啟發人們的想象,會變得很沒意思,如果工作像每天在遊戲,多好玩,所以我認為PIP才是我要做的。有人經常問我,我是否在做藝術,我會回答,我不是在做藝術,我在做PIP,在做快樂的工程、想象的工程、遊戲的工程。」
 
比起說詹瑞文商業化,「PIP」似乎更適合形容他的演出,是一項快樂工程,但笑中亦有淚,有反思,這才是詹瑞文作品的精緒。「我的戲是在說人生,人生不會全部開心,不會全部不開心,不過我就是要帶給人開心的感覺,開心的感覺不代表不明白苦,所以我做《女人之虎》。裡面絶對有一種快樂背後的覺慮感覺,包括悲、哀愁、不完滿,而這些都是生活中的感覺。我自己不喜歡哭哭啼啼,不過我這個戲郤會令人流眼淚,簡單說就是笑中有淚,而我不單是笑中有淚,我更是笑和哭同時發生,一邊笑一邊感嘆人生,這是演繹生活的更好方法。」
 
 
 
 
後記:商業化的詹瑞文,對我來說沒甚麼不好,撇除了無謂的執着,是一種提升,訪問中,提升了的詹瑞文也提升了我。如果藝術是要讓人提升,他的劇正是讓人一邊笑一邊被掌摑,一邊反思一邊提升,那管是商業不商業。